YSG 的部落格

（零）

　　以往逛書局，經常在西方小說區看到愛倫坡這個名字，書名又往往搭著「驚悚、推理、懸疑」。但愛倫坡究竟是何許人呢？不曾深究，橫豎 horror and terror 不是我會看的類別。哪知，愛倫坡比福爾摩斯——呀，柯南道爾才對——還要早成名。

　　有點時間，上網讀了好些愛倫坡短篇故事的中譯^a，來自不同選本^b：

1. 〈失竊的信〉（"The Purloined Letter"）
2. 〈金甲蟲〉（"The Gold-Bug"）
3. 〈一桶白葡萄酒〉（"The Cask of Amontillado"）
4. 〈寫在羊皮紙上的遺囑〉（"The Gentleman from Paris"）
5. 〈威廉．威爾遜〉（"William Wilson"）
6. 〈死囚牢〉（"The Pit and the Pendulum"）
7. 〈瓶子中的手稿〉（"MS. Found in a Bottle"）
8. 〈邁爾海峽遇險記〉（"A Descent into the Maelström"）
9. 〈還魂記〉（"Ligeia"）
10. 〈紅死神的面具〉（"The Masque of the Red Death"）
11. 〈告密的心〉（"The Tell-Tale Heart"）
12. 〈厄舍府的崩塌〉（"The Fall of the House of Usher"）
13. 〈橢圓畫像〉（"The Oval Portrait"）
14. 〈莫蕾娜〉（"Morella"）
15. 〈瑪麗．羅傑懸案〉（"The Mystery of Marie Rogêt"）
16. 〈就是你〉（"Thou Art the Man"）
17. 〈貝雷尼絲〉（"Berenice"）
18. 〈活埋〉（"The Premature Burial"）
19. 〈黑貓〉（"The Black Cat"）
20. 〈莫爾格街凶殺案〉（"The Murders in the Rue Morgue"）

　　愛倫坡創作了約七十篇短篇小說，這回讀的二十篇多個選本都有收錄，當是公認的名篇（〈寫在羊皮紙上的遺囑〉除外）。

註：

1. 篇名有時並非按原文中譯，例如 "The Pit and the Pendulum" 我讀的譯本就沒有譯作「陷坑與鐘擺」，反而標明主角所處境地：死囚牢；"Ligeia" 不取音譯，而用了挺有中國志怪味道的〈還魂記〉。標題既是作品的名字，作者取名自然不會草率，譯者最穩當的做法顯然是「搬字過紙」（音譯也許更好），但有時卻會失之趣味，畢竟首先吸引讀者的是標題，翻譯也需顧及譯文受眾的主觀感受。不過，這種譯法如果不附原題，讀者想找回原文還得費一番工夫呢（我找了好一陣子才知道〈寫在羊皮紙上的遺囑〉譯自 "The Gentleman from Paris"）。剛又在《明報月刊》讀到一句：「﹝在吳宓看來，﹞書名或電影名的翻譯應該『察原書之主旨及其作法』，而不應該『率意杜撰』。」（白立平．〈譯名「名利場」之由來〉，《明報月刊》第五十七卷第八期，2022 年 8 月號）
2. 1-9：《愛倫．坡小說選》（缺出版資料）；
   10-11：《愛倫坡驚悚小說全集》（簡伊婕、林捷逸譯，好讀，2018）；
   12-18：《愛倫．坡的偵探與驚悚小說》（葉盈如譯，海鴿，2019）；
   19-20：《黑貓：愛倫．坡恐怖推理小說集》（游若琪譯，木馬文化，2020）。

（一）

Tags: The Cask of Amontillado; Ligeia; The Tell-Tale Heart; first-person narrative; unreliable narrator

　　首先留意到的，是故事幾乎都以第一人稱敘述，敘事者往往也是主角。
　　以第一人稱書寫，目的之一是希望讀者藉著與敘述者一同經歷，能夠設身處地代入其思想行為，因而產生共鳴。愛倫坡用第一人稱敘事，卻往往是「狡獪」的表現：讀者非但無法統覽全局，甚至連敘事者也未可盡信^c。
　　以〈一桶白葡萄酒〉和〈還魂記〉為例，其懸疑驚慄，多少源於故事的敘事者不可信。
　　兩篇都是以第一人稱敘事：一個在炫耀自己在半個世紀前處心積慮犯下的一宗謀殺案——犯案過程和手法形容得鉅細無遺，但「原因」卻僅以小說劈頭第一句的「百般傷害（the thousand injuries）」就輕輕帶過；另一個則記述自己第二任妻子死後復活，卻換上了第一任妻子的樣子——那道長髮、那雙眼睛……
　　但事實上，兩個敘事者都不可信：兇手以殺人傑作自豪，樂意把案情和盤托出，即使再理直氣壯，也不過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丈夫說髮妻還魂，但他一直以鴉片慰藉心靈，難保不是被鴉片迷了心智。

　　此外，故事雖短，但愛倫坡似乎仍然愛刻意加插一些似是線索又似是要誤導讀者的內容：〈一桶白葡萄酒〉^d的兇手對受害人吐了一句：「你有錢，人人尊敬豔羨，又得人心；你像我從前那樣幸福。」案發在狂歡節，受害人穿的是小丑服飾，兇手則「戴上黑絲綢面罩，裹緊短披風」，十足劊子手的裝扮——這毋寧說是提示受害人，倒不如說是向讀者冷笑道句：你看，他還懵然不知呢！
　　在〈還魂記〉^e中，「我」對首任妻子的記憶，只剩下她的長相和學識，其他所有事情都忘個乾淨，包括兩人如何相識、甚至是她娘家的姓氏。「我」對第二任妻子居然「懷著一種魔鬼才有的仇恨」——這是在暗示甚麼嗎？

* * *

　　〈告密的心〉也是以第一人稱自敘的故事。與〈一桶白葡萄酒〉相似，敘事者也是兇手，同樣詳述如何作案，供稱的殺人動機卻也同樣說不過去（忍受不了對方那隻鷹一般的眼！）。兩篇小說最大的分別，是〈告密的心〉敘事者在開場白多番表明自己不是瘋子——這種宣稱無疑越描越黑。

註：

3. Raymond Mahnke, "Unreliable Narrators in the Works of Poe", Delta Winds: A Magazine of Student Essays, San Joaquin Delta College, 2017-01-26.
   https://deltacollege.edu/student-life/student-media/delta-winds/2017-table-contents/unreliable-narrators-works-poe [Accessed on 2022-09-15]
4. danielle577, "Terror and Horror in Poe's 'The Cask of Amontillado'", The Artifice, 2017-01-26.
   https://the-artifice.com/edgar-allan-poe-the-cask-of-amontillado/ [Accessed on 2022-09-15]
5. Samantha Leersen, "Edgar Allan Poe's Ligeia: Dead or Alive?", The Artifice, 2020-08-11.
   https://the-artifice.com/edgar-allan-poe-ligeia/ [Accessed on 2022-09-15]

（二）

Tags: The Cask of Amontillado; The Black Cat; wall up; 連城訣

　　〈一桶白葡萄酒〉裡的兇手把受害人騙進壁龕銬上，再在外鋪磚砌牆；〈黑貓〉裡的兇手殺妻後把屍體——連同黑貓二號——砌進地窖的牆裡——這一刻才知道，原來金庸在《連城訣》中描寫萬震山夢遊砌牆的橋段正是取材愛倫坡：

只見萬震山將空無所有的重物塞入空無所有的牆洞之後，凌空用力堆了幾下，然後拾起地下空無所有的磚頭，砌起牆來。不錯，他果真是在砌牆！臉上微笑，得意洋洋地砌牆！

《連城訣．第十一章　砌牆》

　　戚芳看到萬震山半夜砌牆，後來得知他把爹爹戚長發的屍身砌在牆中，先是以為他心中不安，繼而推想：

這奸賊居然會心中不安……那才真是奇怪了。不，他不是心中不安，他是十分得意，這砌牆的事，不知不覺得要做了一次又一次……剛才他夢中砌牆，不是一直在微笑麼？

《連城訣．第十一章　砌牆》

　　而〈一桶白葡萄酒〉裡的兇手行兇後五十年來則依然逍遙法外，末後一句「願死者安息」的諷刺意味直透出來。回看故事開初，兇手這樣描繪自己：

I continued, as was my wont, to smile in his face, and he did not perceive that my smile now was at the thought of his immolation.
我依舊對他笑臉相迎。他可沒察覺到，如今我可是笑裡藏刀，一心要宰了他。

（三）

Tags: The Gentleman from Paris; John D. Carr

　　〈寫在羊皮紙上的遺囑〉（"The Gentleman from Paris"）雖然有個叫愛倫坡的角色，但作者其實是 John Dickson Carr。卡爾是推理小說作家，除了愛倫坡，他間中也在小說中安插其他作者登場：

In a throw-back to Dr Fell's solving of The Hollow Man using fictional plots, Carr also employed writers of fiction as detectives: Wilkie Collins^f solves a murder in The Hungry Goblin: A Victorian Detective Novel (1972) and Carr creates a fictitious Wilkie Collins locked-room mystery to help solve a 1948 murder in The Deadman's Knock (1958). Edgar Allan Poe quietly solves the crime in the short story "The Gentleman from Paris" (1950) a few months before his death^g, and Jacques Futrelle^h, creator of "the Thinking Machine", is mentioned aboard the Titanic in The Crooked Hinge (1938).

Steven Powell (ed.), 100 American Crime Writers, Palgrave Macmillan, 2012.

註：

6. Wilkie Collins，英國小說作家，代表作為奇情小說《白衣女人》（The Woman in White）和推理小說《月光石》（The Moonstone）。
7. "The Gentleman from Paris" 的故事發生在 1849 年 4 月 12 日，愛倫坡本人在同年 10 月 7 日逝世。
8. Jacques Futrelle，美國記者、奇幻小說作家，以偵探故事聞名，在鐵達尼號沉沒事故中罹難。The Thinking Machine 是其筆下偵探主角的暱稱。

（四）

Tags: The Murders in the Rue Morgue; The Mystery of Marie Rogêt; The Purloined Letter; The Gold-Bug; Thou Art the Man; C. Auguste Dupin; detective story

　　推崇為偵探小說之父的愛倫坡原來只寫了五個偵探故事。這裡抄來《愛倫．坡的偵探與驚悚小說》前言的一段：

愛倫．坡……還是舉世公認的「推理小說鼻祖」。一生只寫了五篇推理小說，但每篇都開創了一種模式：〈莫格街謀殺案〉開創了密室殺人模式，〈瑪麗．羅傑懸案〉開創了「安樂椅偵探」形象，〈金甲蟲〉開創密碼破案的模式，〈你就是殺人兇手〉開創了心理分析破案模式，〈被竊的信〉是利用心理盲點破案。這五個短篇，確立了後世偵探小說的所有模式。

　　在〈莫爾格街凶殺案〉、〈瑪麗．羅傑懸案〉、〈被竊的信〉三個推理短篇中出場的杜邦（C. Auguste Dupin），可說是現代推理小說史上首位名偵探。一如上引前言所述，愛倫坡開創的多種破案模式，日後為不少作家所師法。然而，這三篇故事本身並不好看。

　　至於〈金甲蟲〉和〈你就是殺人兇手〉（即 "Thou Art The Man"），嚴格而言不能算作偵探小說，因為作者沒有隨著故事發展向讀者提供所有線索：偵探小說其中一條法則就是要讓讀者與偵探公平對決（這算是以後來的法則規範早前的小說麼？）。〈金甲蟲〉乍看還以為是驚慄小說（愛倫坡拿手好戲），原來卻是一則尋寶的歷險故事，主角在找到寶藏之後，才把破解方法娓娓道來（就是推理嘛）；〈你就是殺人兇手〉的敘事者（破案人物）明顯隱瞞了一些事實：當讀者以為其中一名疑犯就如所記述般寬宏大量，是好好先生一名（雖然這反而很令人懷疑）的時候，原來敘事者早就看到「當時他的臉上露出陰毒的表情，雖然只是一瞬間，但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五）

Tags: The Fall of the House of Usher; Gothic horror; recurring themes; death; premature burial; taphophobia; catalepsy; resurrection; mental illness; addiction

　　讀著這二十個短篇，發現有好些重複的主題ⁱ：死亡（尤其是美豔少婦）、生葬、僵直昏厥（catalepsy）、復活、精神錯亂、濫藥。文學評論認為這與愛倫坡的經歷有關，例如母親和妻子同樣早逝。也有評論點出 "The Fall of the House of Usher" 就是集大成的一篇^j：古老大屋的屋主吸食鴉片，精神錯亂，屋主妹妹因僵直昏厥而被生葬，然後「復活」。

　　死亡、生葬明顯是恐怖驚慄的永恆主題，精神錯亂和濫藥則為故事披上疑幻似真的煙幕；而復活，原來也不一定是大家所想像那樣值得高興的一回事。
　　雖然主題多有重複，但愛倫坡總有辦法將之拼湊，叫讀者不寒而慄。

* * *

　　愛倫坡的故事經常出現活埋的情節，據說是因為他身處的時代——十九世紀——人類對未死先葬的「意外」大感恐懼。一個人是否死亡，當時的醫生似乎無甚把握^{k, l}，尤其死狀呈現僵直昏厥的現象：無反應、四肢僵直、呼吸似有還無。在〈活埋〉中，愛倫坡甚至描繪主角——大概也是活埋恐懼症患者——採取了好些措施，以防被人活埋^m。

註：

9. M. Grant Kellermeyer, "7 Brilliant, Mind-Blowing Themes to Look Out for in Poe's Horror Fiction", Oldstyle Tales Press, 2016-01-12.
   https://www.oldstyletales.com/single-post/2016-1-12-7-brilliant-mindblowing-themes-to-look-out-for-in-poes-horror-fiction [Accessed on 2022-09-15]
10. Megan Finley Horowitz, "The Recurring Themes of Edgar Allen Poe", palimpsests, 2004-12-15.
    https://mypalimpsests.wordpress.com/2004/12/15/the-recurring-themes-of-edgar-allen-poe/ [Accessed on 2022-09-15]
11. "Weird Richmond #2 – Premature Burials", The Poe Museum, 2012-03-02.
    https://poemuseum.org/weird-richmond-2-premature-burials/ [Accessed on 2022-09-15]
12. Theodore Dalrymple, "Premature burial", BMJ: British Medical Journal vol. 334,7584 (2007): 99. doi:10.1136/bmj.39066.570590.B7
    https://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1767244/ [Accessed on 2022-09-15]
13. Ashawnta Jackson, "History's Best Strategies for Avoiding Being Buried Alive", Atlas Obscura, 2018-10-23.
    https://www.atlasobscura.com/articles/users-guide-to-definitive-death [Accessed on 2022-09-15]

（六）

Tags: A Tell-Tale Heart; translation

　　"A Tell-Tale Heart" 故事去到尾聲，兇手聽到心跳聲越來越響，認為那三名前來查案的警官不可能聽不到，他們若無其事地閒聊，不過是壞心眼，要看看自己如何受盡恐懼折磨。兇手抵受不住，最終承認殺人。譯文最後一段是這樣的：

「人是我殺的，」我放聲尖叫著，「我不想再隱瞞下去了，我承認我殺了那老頭。撬開這些木板，就是這裡的木板，老人該死的心跳聲就是從這裡發出來的！」

　　讀著似乎沒有甚麼問題。
　　不過，一篇評論卻提到兇手這一句是在罵警官掩飾（dissemble）——掩飾他們早知兇手殺了人。Dissemble 又和故事開首所用的 dissimulate 一字相近，當時兇手形容自己加倍善待老人，為的是掩飾殺機。
　　這麼一來，倒要看看原文：

"Villains!" I shrieked, "dissemble no more! I admit the deed! — tear up the planks! — here, here! — it is the beating of his hideous heart!"

　　這裡的 Villains 是複數，說的顯然就是那三名警官，叫他們不要再裝模作樣了。後來，看到杜杜的翻譯ⁿ：

「惡棍！別裝樣了！我承認殺人！把地板撬開！在這裡！他那醜惡的心還在跳動！」

　　如果撇開翻譯問題（Hmm...），「人是我殺的」倒還可以，但「我不想再隱瞞下去了」或許要改作「我再也受不了了！」，方能切合人物心理。

註：

14. 杜杜．〈愛倫坡的玄妙奇想〉，《明周文化》，2020-10-29。
    https://www.mpweekly.com/culture/愛倫坡的玄妙奇想 [Accessed on 2022-09-15]

（七）

Tags: William Wilson; Ligeia; Berenice; epigraph; conscience; doppelgänger; double

　　William Wilson 這個篇名實在教人提不起興趣，就好像甚麼甚麼 Ligeia、Morella、Berenice 一樣，讀者既無法事先猜得出故事主題，即使讀完故事，大概也會把角色混淆吧（這些名字當然也經過愛倫坡精心挑選）。愛倫坡的故事多有引言（儘管其來未必有自），也許想藉此暗示多一點故事主題^o。"Ligeia" 的引言表明人的意志蘊藏莫大力量，可以起死回生：「人的死亡亦然，只是由於人的意志薄弱，人才向死神投降」——Ligeia 就是因為擁有強大意志，所以能夠奪取另一個垂死病人的身軀，借屍還魂。重讀 "Berenice" 的引言，才曉得已暗示了主角的行動：「朋友跟我說，到戀人墳前，就能緩解痛苦。」
　　作為〈威廉．威爾遜〉的引言，「怎麼說呢？冷酷的良心幽靈樣神出鬼沒，怎麼說呢？」相當稱職。先不論威廉二號是否代表良心，但他顯然神出鬼沒，每當主角威廉一號作惡，他就恍如幽靈般出現（小學以後一號就沒見過他的容貌，直至結局），指斥一號胡作非為。但他是誰呢？這一個與主角同年同月同日生、有著相同名字的人，怎麼說呢？分身？人格分裂？
　　到了結局，主角終於無法忍受，拿劍捅了二號多下，但一照鏡，卻發現鏡中人面色蒼白、血跡斑斑，耳邊又聽到二號——還是一號自己呢？——說：「你贏了，我敗了。不過，從今以後，你也死了——對人間、對天堂、對希望來說，都死掉了。我活著，你才存在；我死了，看看這影像，這正是你自己，看你把自己謀殺得多徹底！」有死人嗎？還是主角的良心死掉了？

　　雖說故事屬恐怖懸疑類型，但恐怖懸疑只是包裝。分身的出現也不過是手段，算是借這個帶點神祕的現象作為故事的主軸。故事開首，主角自稱 William Wilson，就已定下這個主軸。名字看似隨手拈來，然而無疑也有一番斟酌：Wilson 和 William 是常見的姓氏名字，W 本身就是從 double U 而來的^p，Wilson 的意思正正是 son of William，在在說明一號和二號實在是二而一、一而二的，兩者也無分先後。

註：

15. Salma Layouni, "2.2.2. The Use of Epigraphs: Another Strategy to Highlight the Universality of Poe's Tales", Taphephobia in Edgar Allan Poe's Collection of Gothic Tales: A New Historicist Study of 19th Century America's Most Prevalent Fear, 2013.
    https://www.memoireonline.com/03/17/9702/m_Taphephobia-in-Edgar-Allan-Poes-collection-of-gothic-tales-a-new-historicist-study-of-19th-centu11.html [Accessed on 2022-09-20]
16. Johanna Neeson, "This Is Why 'W' Is Pronounced Double U and Not Double V", Reader's Digest, 2022-06-03 (updated).
    https://www.rd.com/article/why-w-is-pronounced-double-u-and-not-double-v/ [Accessed on 2022-09-20]

（八）

Tags: detective story; ratiocination, C. Auguste Dupin; Gothic horror; Ligeia, The Masque of the Red Death; The Cask of Amontillado; The Fall of the House of Usher; A Tell-Tale Heart; The Pit and the Pendulum; psyche; adventure story; The Gold-Bug; cryptography; science fiction; MS. Found in a Bottle; A Descent into the Maelström

　　也是據說，沒有甚麼作家不受愛倫坡影響。《大英百科全書》（網上版）這樣概述^q：

What influence did Edgar Allan Poe have?
Edgar Allan Poe is credited with initiating the modern detective story, developing the Gothic horror story, and being a significant early forerunner of the science fiction form. Poe's literary criticism, which put great stress upon correctness of language, metre, and structure and the importance of achieving a unity of mood or effect, shaped literary theory.

　　從這二十個短篇故事，已可粗略看到愛倫坡對後世的影響：

• 愛倫坡在三則偵探短篇展現的推理方式（他稱之為 ratiocination），奠下現代偵探小說的基石，後來的福爾摩斯、白羅等偵探多少也有杜邦的身影。柯南道爾就說過："Where was the detective story until Poe breathed the breath of life into it?" 沒有愛倫坡，哪來推理小說？
• "Ligeia" 中「借屍還魂」的橋段，愛倫坡也許想用來探討人的意志、記憶，但故事顯然散發著強烈的哥德式恐怖氣息。若說 "The Masque of the Red Death"、"The Cask of Amontillado" 和 "The Fall of the House of Usher" 的恐怖氛圍尚有一點來自大宅府邸、地下墓穴，"A Tell-Tale Heart" 和 "The Pit and the Pendulum" 卻幾乎已是純粹描述感官心理的恐怖故事了^r。
• "The Gold-Bug" 的尋寶、解謎是《金銀島》和 Scrabble（這可能是傳聞 =P ^s）的創作靈感。主角破解藏寶圖密碼的情節，更令密碼學變得普及。
• 愛倫坡對海洋似乎甚有興趣，至少寫了三個航海故事："MS. Found in a Bottle"、"A Descent into the Maelström"、The Narrative of Arthur Gordon Pym of Nantucket。是否因為大海無涯深淵無底，任誰都不會有那份腳踏實地的安全感，彷彿已是一個驚險可怖的場境呢？這對《無比敵》和《海底兩萬里》大概有不少啓發^t。

　　不過是一些數萬字許的短篇創作，卻影響了一代又一代、領域各異的作者、專家。這裡提到的，又僅及他（部分）短篇創作，還沒有觸及他在詩歌、文學批評方面的貢獻。

註：

17. Jacques Barzun, "Edgar Allan Poe", Britannica.
    https://www.britannica.com/biography/Edgar-Allan-Poe [Accessed on 2022-09-15]
18. Edgar Allan Poe National Historic Site, "Edgar Allan Poe and His Tales of Horror", National Park Service.
    https://www.nps.gov/articles/poe-horror.htm [Accessed on 2022-09-15]
19. Hephzibah Anderson, "Word up: The secret story of Scrabble", BBC: Culture, 2015-09-11.
    https://www.bbc.com/culture/article/20150911-word-up-the-secret-story-of-scrabble [Accessed on 2022-09-15]
20. Andrew Taylor, "Two centuries have not aged Poe's writing", The Guardian, 2009-01-19.
    https://www.theguardian.com/books/booksblog/2009/jan/19/edgar-allan-poe-bicentenary [Accessed on 2022-09-15]

附記：因著愛倫坡的懸疑推理，我展開了白羅探案之旅。在《羅傑．艾克洛命案》（The Murder of Roger Ackroyd）中，克莉絲蒂把不可信敘事者的寫作手法發揮得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