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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王宅裡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
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

杜甫.〈江南逢李龜年〉

***

  大曆五年。
  老翁走到渡頭,弓著腰拍著鼓,求舟子給他上船奏樂娛賓,賺個小錢。可這是甚麼時勢,大家哪有餘錢聽曲?
  「船家,那就給他點吃的吧!」老人手拄枴杖,踱步出船。
  「怎麼,杜先生?」
  「我胃口不好,早飯也只吃了一半……你就打點一下吧。」
  舟子奈他不得,進去安排。此時老翁略一抬頭,問道:「先生姓杜?」
  「正是,在下杜子美。」
  「先生可認得在下?」
  杜子美打量一下老翁,搖了搖頭。
  老翁清清喉嚨,唱了起來:「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杜甫定睛一看,再看,嚷道:「龜年,龜年,你是李龜年!龜年啊!」
  「杜先生!杜先生!」說罷相擁大笑。
  二人手舞足蹈,搖杖鳴鼓,彷彿回到開元年間。是多少年前的往事了。

  這是《詩聖杜甫 貳.零》最後一場戲〈龜年〉。我敢說這是全劇最好最動人的一場戲。

***

  杜甫不是我喜愛的詩人,他的詩讀著總覺戚然,完全沒有李白那種「俱懷逸興壯思飛」的豪情1,單看劇目本來引不起興趣。
  兩年前《詩聖杜甫》首演,待得曲師妹推介,待得見到是白老師主演,票都售完了。這一次重演,沒多考慮就拖著 WY 購票進場。

***

  先約略記下上演的故事。

詩聖杜甫.貳.零 (2021) (淡淡的書卷味 - 看戲 - 江南逢李龜年@詩聖杜甫 貳.零).jpg  上半部是大歷史,圍繞玄宗、貴妃、國舅、安祿山談國家大事,因此除了〈雅集〉一場寫杜甫入京,借他在會上吟誦幾首近作來顯出自己如何不合時宜,其餘每場都和杜甫不甚相干。
  到了下半部,每一場卻都著墨杜甫一個故事,與李白望嶽,與石壕吏交涉,與嚴武決裂,與龜年相逢,最後與妻道別。看似零散,但卻勾勒了杜甫的一生。年少時意氣風發,然歷經十年求官,肩擔一二官職,最後眼見朝廷無望,儘管心繫黎民,亦只得棄官而去。

  第一場〈立碑〉藉元稹之口,為杜甫孫兒杜嗣業縷述杜甫生平,引出杜甫與祖父杜審言在陰曹相見。
  鬼與鬼、人與鬼、人與人之間的對話,是串連上下半部和整齣戲的另一條線。這個手法最後一次使用當是用於借杜審言點評杜甫的扛鼎之作〈秋興〉、〈登高〉,但我認為最巧妙的卻是在〈夫人〉那一場:杜甫廟中偶遇楊貴妃,以為見鬼,哪知貴妃原來未死,蓋因當年有婢女代為捨生。幾幕鬼鬼人鬼人人對話,以這幕論盡杜楊二人以至百姓的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最為透徹。

***

  有說安史之亂和杜甫的關係密不可分,然而杜甫卻不是安史之亂的主角;他只是大亂之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手無生殺大權的文人小吏。
  杜甫一脈上溯西晉名將杜預,祖父杜審言也算是半個政治家,「奉儒守官」本是杜氏家訓,因此劇中杜甫一生似乎都糾結於仕進之事。即使在〈謫仙〉一場,李白(很認真地)說,仕途不過過眼雲煙,文章方能傳誦千古,杜甫或有同感,但一看到四處紛紛攘攘、百姓顛沛流離,他不期然又想起為官為民……
  劇末,杜甫幽幽一嘆,大概是覺得國難當前,自己甚麼也做不到。是的,大時代中能夠左右大局的也許還輪不到平民百姓,就是杜甫也無此能力。

  上文提到〈雅集〉一場暗示杜甫不合時宜,原是因他即事名篇,往往把眼前物事如實寫進詩中,諸如〈兵車行〉、〈麗人行〉。韋濟說他開創時事入詩的先河,大概如是。
  杜甫求官十年而不得,想也怨不得人,廟堂上誰會喜歡聽到「牽衣頓足攔道哭,哭聲直上干雲霄」?難道楊右相竟讀不通「慎莫近前丞相嗔」?
  史官直筆,不虛美,不隱惡。杜甫得稱詩史,實在不單因其詩紀實,也因其人不附權貴2

  近日碰巧聯經重新出版洪業《杜甫:中國最偉大的詩人》一書的中譯本,錄有〈我怎樣寫杜甫〉一文3,裡面記下洪父一段說話:

先父說:「難怪你覺得李太白的詩和白香山的詩都比杜工部的詩好。我年輕的時候,也有這樣的感覺。年歲越大了,對於杜詩的欣賞,也越多了。讀李詩、白詩,好比吃荔枝吃香蕉,誰都會馬上欣賞其香味。讀杜詩好像吃橄欖噍檳榔,時間越長了,越好;越咀嚼越有味。你說杜甫一生得意的時候少,倒楣的時候多;歡樂喜笑的聲音少,嘆息呻吟的聲音多;這也是對的。不過人生的際遇離合大多半是不受個人支配的。杜甫在痛苦的處境中,還勉為常人之所難,這是可學的。這樣地為人,走了運,當然會成功;倒楣了也不至於失敗。」

  是的,要心存杜甫一般的關懷,又或者身歷其境,方會對杜詩有所共鳴。如此看來,杜甫的確比李白優勝。

***

  回到〈龜年〉一場。

  老天爺大概喜歡開玩笑。這一年,大曆五年,正是杜甫卒年。
  杜甫人生最後一首詩原是〈風疾舟中伏枕書懷三十六韻.奉呈湖南親友〉,劇中卻改為〈江南逢李龜年〉。編劇在編介說,這是個小小的創作。這個小創作,卻正是整齣舞台劇的總結,總結安史之亂,總結大亂過後回復平靜,總結大唐由盛轉衰,也總結杜甫一生。

  看到夫君與故友重逢,杜夫人說:好久不曾見過你如此高興。
  難得他鄉遇故知嘛。
  可不是嗎。
  然而,杜甫在如此高興的日子,寫下的一首詩卻是〈江南逢李龜年〉。

  龜年啊龜年,當年我經常在岐王府上見到你,又不時在崔九(崔滌)的家裡聽你演唱。嗯,哪是甚麼時候啊?
  今天又是甚麼時候啊?居然可以跟你重逢。
  你看,落花.暮春.江南,風景正好。與你重逢,更好。
  你看,你看……

  從數字上說,岐王、崔九皆歿於 726 年(也就是說杜甫至遲在 726 年已與李龜年相識4),而大曆五年即 770 年,前後相距四十多年。
  人生七十古來稀,四十年已是人生的一半,即使在太平盛世,能一見四十年前的故友已非必然,更何況杜李二人闊別的四十年,是大唐盛極而衰、遭逢劇變,民不聊生的四十年:玄宗耽愛楊貴妃,放權李林甫楊國忠,終致安祿山起兵作反,王室敗走。
  今日,安史之亂已平,年號亦幾番更替。
  杜甫想起當年李龜年風華正茂,是玄宗身邊的大紅人,詎料四十年間山河變異,風景不殊,二人如今異地重逢,不啻恍如隔世。

  全詩看來似乎只是書寫因與故人久別重逢而歡喜,然而細細讀之,卻讀到字裡行間的嘆喟惆悵。
  百姓多年來的淒涼悲苦,全詩雖不著一字,卻盡藏在這二十八字之中5

  重逢帶來的,是悲,是喜。
  「就算你壯闊胸膛不敵天氣,兩鬢斑白,都可認得你」。

  走筆至此,想起詩歌〈建殿者的呼聲〉其中一段:

不依靠勢力 不依靠才能
唯靠我主聖靈方能成事
耶和華必成就末後的事
帶被擄的人歸回錫安
在聖所中如此瞻仰祢榮耀
到那天我們 就像做夢的人
聚集驚奇 神為我們行了大事

原始和聲.〈建殿者的呼聲〉
朱肇階曲詞

後記:雖然曾有五年和白 sir 身處同一時空,但始終無緣親炙他的教導,這次總算能「近距離」觀賞他演出,看他生動展現老詩人的風範。

註:

  1. 這自然是井底之說。杜甫現存近一千五百首詩作,我連劇中引用的 29 首也未曾讀遍。杜詩不一定全都感時憂世,不過詩評似乎都以杜甫下半生的詩作準定調,而這些詩作顯然是杜甫最重要的作品,在在反映了他悲天憫人的心腸。
  2. 如果活在現代,杜甫或者依然做不了官,但很可能會當上記者。
  3. 〈我怎樣寫杜甫〉一文可參見 https://www.linking.vision/?p=5803
  4. 有說 726 年杜甫年僅十五,恐怕未可出入岐王府、崔九堂。
  5. 這種解讀可能源於〔清〕黃生,見李嘉瑜.〈從眾聲靜默到七絕典範——讀者對《江南逢李龜年》的接受與闡釋〉。

延伸閱讀:

  • 周・莊.〈舞台劇《詩聖杜甫》觀後感〉,2019 年 4 月 30 日
  • 石琪.〈話劇《詩聖杜甫》悲天憫人〉,2019 年 5 月 1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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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鬼狂想 x 香夭 (2016) (淡淡的書卷味 - 看戲 -《賣鬼》x《香夭》).jpg

  當然是〈香夭〉二字吸引我。

(一)

  某天收到光華的電郵,宣傳有這麼一個舞臺節目「一晚連場兩齣越界演出」,劇目叫《賣鬼狂想》x《香夭.生死相許蝴蝶夢(捌拾大版)》。
  而這一回,《賣鬼》是京劇,《香夭》是粵曲演唱會。

  定伯賣鬼的故事我是大概知道的,〈香夭〉當然更知道。
  話雖如此,叫我驚喜的卻是《賣鬼》。

(二.一)

  《賣鬼》是京劇,本來怕聽不懂,但其實沒有濃濃的京片子,加上有字幕,總算沒有走漏。
  宣傳說「破格變出新時代小劇場」,最明顯莫過於加插了一些英文、一些流行曲、一些爛 gag,還有和觀眾互動交流。這些新元素確實令演出生色,毫無冷場。我不知道傳統劇迷怎看,也不知道這是否傳統藝術的出路,但至少在場的觀眾反應很不錯。
  「清新可喜」是我在問卷中的短評。

(二.二)

  故事取材自六朝怪異之談〈定伯賣鬼〉。

南陽宋定伯年少時,夜行逢鬼,問之,鬼言:「我是鬼。」鬼問:「汝復誰?」定伯誑之,言:「我亦鬼。」鬼問:「欲至何所?」答曰:「欲至宛市。」鬼言:「我亦欲至宛市。」遂行。數里,鬼言:「步行太遲,可共遞相擔,何如?」定伯曰:「大善。」鬼便先擔定伯數里。鬼言:「卿太重,將非鬼也。」定伯言:「我新鬼,故身重耳。」定伯因復擔鬼,鬼略無重。如是再三,定伯復言:「我新鬼,不知有何所畏忌?」鬼答言:「惟不喜人唾。」於是共行。道遇水,定伯令鬼先渡,聽之,了然無聲音。定伯自渡,漕漼作聲。鬼復言:「何以有聲?」定伯曰:「新死,不習渡水故耳。勿怪吾也。」行欲至宛市,定伯便擔鬼著肩上,急執之。鬼大呼,聲咋咋然,索下,不復聽之。徑至宛市中,下著地化為一羊,便賣之,恐其變化,唾之。得錢千五百,乃去。當時石崇有言:「定伯賣鬼,得錢千五。」

干 寶.《搜神記》卷十六

  臨危不亂、情急智生、機智鎮定、智勇雙全、足智多謀、沉著應變,都是給定伯的推崇讚許,在在推銷人定勝鬼的道理。
  卻說這故事另有一重寓意。
  自始至終,鬼對人沒有惡意,可人對鬼卻不安好心:扮鬼,哄鬼,賣鬼。那是因為鬼就必然是惡的?還是人終日所思想的才盡都是惡呢?搞不好,這還是老話「防人之心不可無」的註腳。

  《賣鬼》另一個狂想,就是賣鬼這活動不斷重複:你騙我買你的羊,那我只好騙他買你賣給我的羊。場刊裡〈經典再狂想〉一文中,記下了這齣劇的循環敘事結構:「循環產生了無助感,我買羊、被騙、被陷害,然後我變成了一頭羊,再一次被賣、被騙,這個戲看到最後會感到有點難過,角色都走不出去了,也是一種隱喻。」
  是的,世事就是不斷的在重複、輪迴,只是演員不同罷了。正如有人說:「日光之下無新事。」又有人說:"Everything that needs to be said has already been said. But since no one was listening, everything must be said again."
  所以我嘮叨,所以我一問再問。

(三.一)

  至於粵曲演唱會,對於不諳唐氏曲目的觀眾如我,幾十首曲詞的串燒是太多了。整場戲分了五折,似乎是一個故事,但由於詞曲選取自不同劇目,難免予人時代錯置的感覺。
  回來後看宣傳片,才發覺原來是自己錯了。製作人說:選曲和分折大有關連,內容反映了個人、香港,以至世界的情況,全因歌詞所盛載的不單是劇情,還有人生道理、人生觀。
  只得承認自己看得太表面太膚淺了。

(三.二)

  最後當然以〈香夭〉作結。
  熟悉的〈妝台秋思〉,熟悉的砒霜合卺。

(旦)倚殿陰森奇樹雙
(生)明珠萬顆映花黃
(旦)如此斷腸花燭夜
(生)不須侍女伴身旁 下去
(眾侍女)知道

(旦)落花滿天蔽月光 借一杯附薦鳳台上
   帝女花帶淚上香 願喪生回謝爹娘
   我偷偷看 偷偷望 佢帶淚帶淚暗悲傷
   我半帶驚惶 怕駙馬惜鸞鳳配 不甘殉愛伴我臨泉壤
(生)寸心盼望能同合葬 鴛鴦侶相偎傍
   泉台上再設新房 地府陰司裡再覓那平陽門巷
(旦)唉 惜花者甘殉葬 花燭夜 難為駙馬飲砒霜
(生)江山悲災劫 感先帝恩千丈 與妻雙雙叩問帝安
(旦)唉 盼得花燭共諧白髮 誰個願看花燭翻血浪
   唉 我誤君 累你同埋孽網 好應盡禮揖花燭深深拜
   再合巹交杯 墓穴作新房 待千秋歌讚註駙馬在靈牌上
(生)將柳蔭當做芙蓉帳 明朝駙馬看新娘
   夜半挑燈 有心作窺妝
(旦)地老天荒 情鳳永配痴凰 願與夫婿共拜相交杯舉案
(生)遞過金杯 慢咽輕嚐 將砒霜帶淚放落葡萄上
(旦)合歡與君醉夢鄉
(生)碰杯共到夜台上
(旦)百花冠替代殮妝
(生)駙馬盔墳墓收藏
(旦)相擁抱
(生)相偎傍
(合)雙枝有樹 透露帝女香
(生)帝女花
(旦)長伴有心郎
(合)夫妻死去與樹也同模樣

任劍輝、白雪仙.〈帝女花.香夭〉(調寄〈妝台秋思〉)
王粵生編曲.唐滌生填詞

  感人心催人淚的,究竟是世顯長平的情義,還是〈妝台秋思〉的曲調,抑或是唐滌生的文字,甚或是任白的唱做呢?只怕誰也說不上來。大概自《帝女花》一出,他們就從此渾然成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不開了。

(四)

  一晚兩節目似乎太貪心。是會消化不良的。

附記:

(一)

  《搜神記》成書於晉代,主要集錄民間神異鬼怪的傳說。此外,《太平御覽》亦有這個故事,引自《列異傳》。《列異傳》有說是曹丕所撰,同樣是六朝時期流行的志怪小說。魯迅的《中國小說史略》提及定伯賣鬼這個故事,用的就是《太平御覽》的版本。

  臺灣有兩篇文章對《賣鬼狂想》既有記錄亦有評論,可以讀讀,略知劇作一二:

(二)

  《帝女花》是戲曲,有角色,也有動作表情,上文僅抄錄詞句。有三本書值得細讀:

  • 《辛苦種成花綿繡——品味唐滌生〈帝女花〉》,盧瑋鑾主編,阮兆輝、張敏慧等著,三聯,香港,2009 年。
  • 《唐滌生戲曲欣賞(一):帝女花、牡丹亭驚夢》,葉紹德編撰,張敏慧校訂,匯智,香港,2015 年。
  • The Flower Princess - A Cantonese Opera, written by Tong Dik Sang, translated, edited and introduced by Bell Yung, assisted in translation by Sonia Ng and Katherine Carlitz, The Chinese University Press, Hong Kong,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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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今年是二零一一年。
  一百年前,一九一一年,十月十日,革命黨於武昌成功起義,推翻滿清帝制,也就是中華家天下帝制。史稱辛亥革命。
  同樣在一九一一年,香港大學創校。
  每一年都是某日子某事件的某週年紀念。例如,今年也是中國共產黨建黨九十年。

  翻天覆地的一段近代史到了第一百個年頭,自然有一大堆份量重甸甸的著作和記述出版,講座和展覽當然也有不少。要我啃這些書本實在沒甚麼把握,只好東張西望,看一些辛亥、民國的周邊資料。先是歷史博物館的《辛亥革命百周年展》,接著是丁新豹教授的〈民國乃敵國也——辛亥革命一百年反思清遺老問題〉講座,再接著是香港話劇團的《遍地芳菲》。
  除了《百周年展》稍與革命主軸相關,〈遺老〉和《遍地芳菲》實在周邊。所以,這篇文章寫的也很周邊。

(二)

  一百年前是怎樣的光景呢?
辛亥革命百周年展 (2011) (淡淡的書卷味 - 看戲 - 辛亥革命的二三事).jpg  《百周年展》的場刊簡介這樣寫道:「回顧晚清最後的十年,既有『自下而上』的革命活動,亦有『自上而下』的改革舉措……一九一一年五月朝廷推出的兩項新政——皇族內閣及鐵路國有,令支持者倒向革命陣營,清政府盡失民心。」內頁繼續說:「戊戌政變後,康有為、梁啟超在各地華埠創立保皇會,高舉『保皇救國』的旗號。與此同時,革命陣營則主張武力推翻清朝,以民主共和取代帝制。晚清政府未能挽回頹局,隨著一九零八年光緒帝去世和一九一一年皇族內閣成立,不少人對清廷絕望,革命成為救國的不二法門。」
  新政「皇族內閣」是保皇會鼓吹君主立憲的產品。康有為推動變法,最終目的是想中國成為君主立憲的國家。戊戌變法雖因慈禧的阻撓而失敗,但清廷似乎感到要有點作為,決定「預備立憲」。君主立憲制也許不是壞事,但王公貴胄居然藉立憲之名而行集權之實,成立了一個以皇族佔據的內閣,由滿人掌管重要事務。這種「君主立憲」無疑把稍為寄望清廷有一番作為的一派趕往革命陣營。1

  與《法國大革命》相比,歷史博物館這一回的《百周年展》似乎失色了。
  兩次都算不上十分期待,不過想看看罷了,可是看完了《法國大革命》,至少興致勃勃,想為家裡的書櫃添置一套世界史,填補一點空白;看完《百周年展》卻就像沒有看過一樣,連提筆一記也懶。當然,我得承認,自清末民國開始的那段近代史我一向沒有興趣,那是太黑暗太悲苦太殘忍太可憐了(恐怕還有一點點恨——恨大清太羸弱了)。

  印象中(參觀展覽至今已有四個多月)展覽的著眼點有二:其一是展示與辛亥革命直接相關的事物,其二是「香港在革命事業中的重大貢獻」。
  展出的事物包括十八星旗、各類勳章、手令、黎元洪的軍服,甚至選舉臨時大總統時的唱票。這些東西的歷史價值無疑無可估量,但與我似乎有點疏離:畢竟辛亥革命背後是一段血淚斑斑的歷史,這一切革命硬件並不能撩動我的情緒,就連漣漪也沒有。
  至於「香港在革命事業中的重大貢獻」,大多是說孫中山在香港西醫書院以首名畢業,又或者提及不少香港商人以金錢資助革命事業。我懷疑看一齣真假相間的《十月圍城》會更加教人熱血沸騰。不過,要一記的是,「一九二三年二月二十日,孫中山先生前往香港大學作公開演講,期間提到他的革命思想源自香港。」

  但我實在寧可多看一遍《遍地芳菲》。

(三)

  看香港話劇團的《遍地芳菲》,也是機緣巧合2吧。

  《遍地芳菲》是杜國威的作品,寫於一九八八年,故事圍繞與辛亥革命同年的黃花崗起義。
  菲,形容花草茂盛美麗。用來做劇名,因為杜國威覺得中國人像草:

中國人是草!
慣性卑躬、低賤,任踐踏任摧毀也不哼一聲!
中國人是草!
繁殖又繁殖,不厭其「繁」,「希望」隨生生不斷蔓延。
中國人是草!
剛毅頑強,勇敢不屈,面對劣境依然茁長,展露青蔥。
有人的地方就有中國人!
有泥土的地方就有草!
遍地芳菲,站著千千萬萬中國人,
問著自己,是否真真正正一個「中國人」!

《遍地芳菲.引言》

遍地芳菲 (2011) (淡淡的書卷味 - 看戲 - 辛亥革命的二三事).jpg  故事有真實的人物。場刊說,黃興、林覺民、喻培倫、溫生才、譚人鳳真有其人。而其實,清廷的孚琦、孚正、張鳴歧、李准同樣真有其人。連羅𨧤、羅諫、黃一歐等都是真的。3
  故事有真實的內容。辛亥年三月初十,南洋華僑溫生才私自行動,打算行刺水師提督李准,怎料誤中副車,居然打死了廣州將軍孚琦。能夠殺死位高權重的孚琦本來不壞,可是他這次刺殺行動,無疑驚動了地方政府。兩廣總督張鳴岐下令嚴查革命黨,李准亦先後調動五營兵入城。縱使情況甚為不利,同盟會眾人依然認為不容改期,決定如期於三月廿九日起義。原先策劃分十路進攻,後因人手、槍械不足而被迫改為四路。哪料到起義當夜,只有黃興一路發難,亦由於李准早有預備,革命黨無法抵抗,起義終告失敗。

  至於虛構的,就是主角徐保生的故事。他是羅𨧤影相舖的伙記,也是革命黨人。
  羅𨧤經營的影相舖其實是同盟會在廣州的基地。溫生才行刺後,孚正懷疑羅𨧤身份,於是入影相舖搜查。怎料羅𨧤等人發難,立時軟禁了孚正。孚正失蹤,影相舖自然會遭查封,於是徐保生提議藉自己成親,把藏在影相舖的軍火用花轎轉運至徐家。徐家之後亦成了同盟會的大本營。

  有說杜國威的劇本都是催淚的。《遍地芳菲》也是。
遍地芳菲  那一場,保生跪在門外,求娘親讓他為國捐軀。同盟會在徐家開會的那一夜,保生媽赫然發現兒子加入了革命黨——革命黨人似乎就是死人的代名詞。不論是讀著劇本,還是看著話劇,保生那一段話同樣教我心頭一震。「亞娘你開門啦,我唔想㗎,佢哋都唔想死㗎!……你時時教我……做人要對得住良心,而家就係個『良心』話畀我聽,我唔可以睇住個個中國人受苦難,睇住自己國家搞成咁都唔理,亞娘!……佢哋都係有爺生有乸教㗎,唔可以睇住人哋送死,自己就匿埋一便唔開心成世……

  就就就算這段對白是為催淚而編寫的。但讀著林覺民親筆的〈與妻訣別書〉同樣震憾,甚至猶有過之。

意映卿卿如晤:

  吾今以此書與汝永別矣!吾作此書,淚珠和筆墨齊下,不能竟書而欲擱筆!又恐汝不察吾衷,謂吾忍舍汝而死,謂吾不知汝之不欲吾死也,故遂忍悲為汝言之。

  吾至愛汝,即此愛汝一念,使吾勇於就死也。吾自遇汝以來,常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然遍地腥羶,滿街狼犬,稱心快意,幾家能夠?語云:「仁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吾充吾愛汝之心,助天下人愛其所愛,所以敢先汝而死,不顧汝也。汝體吾此心,於啼泣之餘,亦以天下人為念,當亦樂犧牲吾身與汝身之福利,為天下人謀永福也。汝其勿悲!

  汝憶否?四、五年前某夕,吾嘗語曰:「與其使我先死也,無寧汝先吾而死。」汝初聞言而怒;後經吾婉解,雖不謂吾言為是,而亦無辭相答。吾之意,蓋謂以汝之弱,必不能禁失吾之悲。吾先死,留苦與汝,吾心不忍,故寧請汝先死,吾擔悲也。嗟夫!誰知吾卒先汝而死乎!

  吾真真不能忘汝也。回憶後街之屋,入門穿廊,過前後廳,又三、四折,有小廳,廳旁一室,為吾與汝雙棲之所。初婚三、四個月,適冬之望日前後,窗外疏梅篩月影,依稀掩映。吾與汝並肩攜手,低低切切,何事不語?何情不訴?及今思之,空餘淚痕。又回憶六、七年前,吾之逃家復歸也,汝泣告我:「望今後有遠行,必以見告,我願隨君行。」吾亦既許汝矣。前十餘日回家,即欲乘便以此行之事語汝;及與汝對,又不能啟口。且以汝之有身也,更恐不勝悲,故惟日日呼酒買醉。嗟夫!當時余心之悲,蓋不能以寸管形容之。

  吾誠願與汝相守以死。第以今日時勢觀之,天災可以死,盜賊可以死,瓜分之日可以死,奸官汙吏虐民可以死,吾輩處今日之中國,無時無地不可以死,到那時使吾眼睜睜看汝死,或使汝眼睜睜看我死,吾能之乎?抑汝能之乎?即可不死,而離散不相見,徒使兩地眼成穿而骨化石;試問古來幾曾見破鏡重圓?則較死為尤苦也。將奈之何!今日吾與汝幸雙健,天下之人,不當死而死,與不願離而離者,不可數計;鍾情如我輩者,能忍之乎?此吾所以敢率性就死,不顧汝也。

  吾今死無餘憾,國事成不成,自有同志者在。依新已五歲,轉眼成人,汝其善撫之,使之肖我。汝腹中之物,吾疑其女也;女必像汝,吾心甚慰。或又是男,則亦教其以父志為志,則我死後,尚有二意洞在也。甚幸!甚幸!

  吾家日後當甚貧;貧無所苦,清靜過日而已。吾今與汝無言矣!吾居九泉之下,遙聞汝哭聲,當哭相和也。吾平日不信有鬼,今則又望其真有;今人又言心電感應有道,吾亦望其言是實。則吾之死,吾靈尚依依汝旁也,汝不必以無侶悲!

  吾平生未嘗以吾所志語汝,是吾不是處;然語之又恐汝日日為吾擔憂。吾犧牲百死而不辭,而使汝擔憂,的的非吾所思。吾愛汝至。汝幸而偶我,又何不幸而生今日之中國!吾幸而得汝,又何不幸而生今日之中國,卒不忍獨善其身!嗟夫!巾短情長,所未盡者尚有萬千,汝可以模擬得之。吾今不能見汝矣!汝不能舍我,其時時於夢中得我乎!一慟!

  家中諸母皆通文,有不解處,望請其指教,當盡吾意為幸。

辛亥三月二十六夜四鼓 意洞手書

林覺民.〈與妻訣別書〉4

  慚愧的是,一直到了寫這篇文章時才知道有〈與妻訣別書〉。真真一字一淚。
  不少人都覺得《遍地芳菲》沒有插入〈與妻訣別書〉無疑是有點可惜的。劇中的林覺民一直都是講大義的人,正如少卿說的:「保生同我講幾日,你﹝林覺民﹞幾句就講晒出嚟!(望著傻兮兮的保生笑)」可以想像這時林覺民一定想起行將生離死別的妻子。再推回第一幕,林覺民首次出場的時候:「看著此雙小情侶,面露微笑。」自然也把自己和意映投射在他倆身上。
《遍地芳菲》的舞台藝術  正如飾演林覺民的潘燦良寫道:「……劇作都以相當的篇幅表現出林覺民的領導能力與對革命事業的高度智慧,但反而在他這個感情弱點略為蜻蜓點水地輕輕帶過。」林覺民的感情弱點,就是為了起義,除了不惜犧牲性命,還要付上離別妻兒的代價。不過,「編劇……把這份愛情灌注到劇中徐保生和少卿這對年輕愛人身上。以相當的篇幅和細膩的夫妻之情、保生和母親的骨肉之情來同步拼湊出林覺民的感情痛傷。」
  當然,林覺民和徐保生的背景各異,一個是留日學生,一個是鄉下老粗,二人在「摯愛」和「國家」之間的拉扯到底不盡相同。但一如潘燦良所說:「……應視保生和林覺民在劇中可以戲劇理論意識中視為同一人的兩面」5,劇作如此處理,把林覺民的感情線抽出來,從另一角度看,反而可以全力描繪他的才幹,尤其是兩度與孚正針鋒相對。

  一套劇可以叫我們想像、反思。
  杜 Sir 執筆之時身躺病榻,曾夢見自己是個受傷烈士,在拚命奔前吶喊。這個「夢境」雖然教他汗顏(自比烈士),卻也給了一點啟示:「了解到要寫一個真摯的歷史故事,實用不著刻意去肩負甚麼歷史使命或包袱,也不用誠惶誠恐地去求證歷史事實。」他接著說:「辛亥革命那年代,是中國人苦難的年代,當時的中國人既無助又彷徨,既夢想又妄想。那是一個無論失望或希望都教人無奈的年代!我要寫的實是辛亥革命那年代的人情,而不是辛亥革命的史實!」

  看戲的個多月前,我聽了丁新豹教授的講座。說的是史實。

(四)

  丁教授是前香港歷史博物館總館長,現為香港中文大學歷史系客席教授。據泳忻說,「佢好勁!
  正值辛亥革命一百年,來到城中讀書會,丁教授就談一些和辛亥革命相反的東西。題目挺有趣,是滿清的遺老。

  改朝換代之後,有一些人依然忠於前朝,寧可反抗、隱居,也不願另事新朝,這些就是遺民,年紀大的就喚作遺老。
  講座上,丁教授先點出文人一向敬重明朝遺民,認為他們不出仕異族有氣節,志行高潔。然後轉到清遺民身上。
  清遺民基本上是和革命黨對著幹的,「民國乃敵國也」一語就是出自遺老鄭孝胥。既然是大清朝臣,民國自然是敵國,自己也就是遺民。可是在世人的目光裡可就差得遠了。明遺民,對抗的是滿人、蠻夷,高風亮節;清遺民,對抗的是漢人,那簡直就是漢奸了6。然而當時大清已亡,民國已立,他們仍然堅持當遺民,有些後來甚至參與宣統復辟、偽滿州國等玩意,難道他們看不出大勢已去了嗎?

  清遺民也並非全都是高官厚祿的,康有為和王國維就算不上。據楊照說:「……康有為之所以地位突出,因為他背後有『戊戌變法』的經歷。他至少參與過改革清廷以求救中國的理想活動,並因此而付出生命代價,可以和後來瓦解崩潰的政治體制拉開一定的距離。遺民團體中,最是受到外界尊重的,首推王國維,不只因為他在治國學上,用新觀點得到傑出成果,也因為他相對年輕,清亡之前不曾從朝廷得到任何好處,加入遺民團體是出於羅振玉的拉攏,以及一九二二年後擔任溥儀廢朝的『南書房行走』。」
  縱使有康有為和王國維等人,也扭轉不了大家瞧不起清遺民的心態。這大概是中國的傳統習慣,丁教授說:「只要認為道德操行有問題,即使藝術造詣有多高明,也不看作一回事。」7前面提及的鄭孝胥就是書法大家,工於楷書,而羅振玉則是金石名家。他們學識淵博,不會不知滿清腐敗無可救藥,那為甚麼還要當清遺民呢?楊照認為,「這樣的『遺老』們,身上擔負了跟滿清政府一起敗壞中國,使得中國飽受外國欺侮的責任。不願也無法跟滿清劃清界線,也無法用任何方式否認滿清的失政,注定了使得他們的立場很難取得信任。」

  丁教授也指出了另一些思考方向。最主要的,就是他們看見革命成功、民國成立以後,各地軍閥割據,連年混戰,中國的混亂程度史無前例——絕大多數碉樓就是民初時候興建的8。我猜這和滿清覆亡得太快,民國政府的制度又尚未能上行下效有關。期間又有袁世凱當上臨時大總統,轉而推行洪憲帝制,過了三個月的皇帝癮。有兵的人爭權,無權的人則無秩序,這一切都令中國陷入亂七八糟之中。這些飽讀詩書的清遺民覺得眼前光景全拜革命所賜,自然反對革命、反對民國。他們認為只有恢復帝制,重施中國老祖宗儒家的禮教方法才是最好的。依此估計,遺老的「老」不但指年紀大,恐怕也調侃他們思想古舊。9
  於是,清遺民努力維持傳統,盡力做到君君臣臣。宣統退位後不再是皇帝,但仍然可以住在紫禁城,每一年壽辰,這一班大臣都會上京賀壽,就算不能親身朝見,也會在家裡對畫像祝賀一番。一九二二年冬,十六歲的溥儀與婉容結婚,因根據優待條件,尊號不廢,所以溥儀結婚仍稱「大婚」。天子大婚,當然是頭等大事。當時就請來了京劇大師梅蘭芳和楊小樓到漱芳齋演戲三天,最後一天上演的是新劇《霸王別姬》。《霸王別姬》是齣悲劇,據說虞姬自刎一幕真切動人,散戲後觀眾仍然抽身不得,這教王公舊臣視為不祥之兆,後來溥儀被趕出宮去,遺老中就有人認為是應了這不祥之兆。10
  是否不祥之兆自然不得而知,這些儀式也都只是表面的,遺老實際的行動應該離不開支持宣統復辟或者成立偽滿州國。然而,即使如此,革命洪流已經把滿清皇朝沖去了這麼多年,再也回不去了。有些遺老生活在租界11,另一些就南來香港傳揚國學12,就像香港大學中文系的首任系主任賴際熙。

(五)

  三則周邊感想終於寫完了。想寫的大概都寫了,沒有寫的不是忘了,就是寫不了。忘了寫的自然沒有例子,至於寫不了的,隨便一想,就有話劇的評賞,諸如選角、佈景、燈光等基本舞台元素。
  就算寫了下來的,實在也沒有甚麼。歷史事件也許可以一堆堆搬字過紙,可是其中千絲萬縷的關係、鑑戒就只好欠奉了。

  最近又讀到李澤厚就「告別革命論」接受的訪問。李澤厚以哲學思想來看歷史,有別於傳統的讀史方法。他提出了好些假設:「如果她﹝慈禧﹞早死十年就好了,戊戌變法就成功了;如果她晚死十年也好了,就不會有辛亥革命了。」他認為要是慈禧未死,清政府就不會蠢得成立皇族內閣。縱使慈禧專政,只要有時間,她未嘗不可以令滿清過渡的。「……最壞的是無政府。無政府是甚麼?就是任何人可以殺任何人。清政府垮台以後,尤其是袁世凱去世後,中國不就是陷入了長期的軍閥混戰了嗎?﹝接著就是﹞不斷地革命。」13

  一百年了。中國,甚至世界,改變了多少?我們所謂的劃時代改變,其實又有多驚天動地呢?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在某個地方,也許是千億光年以外的星系,也許是萬有創造主的國度,也許是第四、五、六度空間,也許是傳說中的蓬萊仙境,一百年可能根本微不足道。人類的營營役役,恐怕微小得連芥子(芥菜種)還不如。
  還以為辛亥百年,兩岸跟香港一樣都有鋪天蓋地的活動。早幾天聽到,大陸忽然「叫停」了大型音樂劇《中山.逸仙》。也對,孫中山有多舉足輕重呢?不過是一百年前的一個搞革命的人罷了。14

後記:這篇文章拼湊自「遊館」、「看戲」、「聽講」,該列在哪一類呢?

20111015: 更正了上文——今天碰巧翻開《印刻文學生活誌》,才發現原來徐保生同樣真有其人,是黃花崗起義的烈士。

參考讀物:

  1. 《辛亥革命百周年展》
    • 《辛亥革命百周年展》場刊,2011 年。
    • 丁新豹.《香江有幸埋忠骨:長眠香港與辛亥革命有關的人物》,三聯,香港,2011 年。
    • 郭俊立、陳嘉儀、秦天南(編).《十月圍城》,快樂書房,香港,2009 年。
    • 葉曙明.《重返辛亥現場》,商務,香港,2011 年。
    • 張 鳴.《辛亥:搖晃的中國》,中和,香港,2011 年。
    • 戴鞍鋼.《新編晚清史》,中華,香港,2011 年。
  2. 〈民國乃敵國也——辛亥革命一百年反思清遺老問題〉
    • 林志宏.《民國乃敵國也:政治文化轉型下的清遺民》,聯經,臺灣,2009 年。
    • 前清遺老國學貢獻香港〉,《香港商報》,2011 年 7 月 16 日。(按:看來正是講座的筆錄)
    • 楊 照.〈故國與民國間的緊張——評「民國乃敵國也:政治文化轉型下的清遺民」〉()。
    • 閻崇年.《正說清朝十二帝》,中華,香港,2005 年。
    • 汪修榮.《民國風流》,小倉,臺灣,2011 年。
  3. 《遍地芳菲》
    • 杜國威.《遍地芳菲》,「杜國威舞台劇本全集」,次文化堂,香港,1997 年。
    • 《〈遍地芳菲〉的舞台藝術》,香港話劇團有限公司,香港,2010 年。
    • 《遍地芳菲》場刊,香港話劇團,香港,2011 年。
    • Anna.〈回憶齊豫的歌:覺〉,《無限旅程》,http://annatam.com/chinese/qiyu/。

註:

  1. 有說籌劃內閣的攝政王載灃、慶親王奕劻有感大清回天乏術,與其任命漢人,不如安放滿人——至少滿人不會自己反自己。見葉曙明.《重返辛亥現場》。
     
  2. 所謂機緣巧合,其實和百週年沒有太大關係。年初收到香港話劇團的年度劇目,其中兩套話劇頗吸引:《遍地芳菲》和《一年皇帝夢》,都是為辛亥百年籌辦的。接著六月許,因為要為教會的原創聖誕話劇翻譯,腦海浮現了當時開始宣傳的《遍地芳菲》,於是就到圖書館借劇本。原先只想學效一下劇本的格式、行文,怎料讀著讀著,深受故事感動,便買票進場。
     
  3. 羅𨧤、羅諫:見《〈遍地芳菲〉的舞台藝術》;黃一歐,黃興長子,黃花崗起義少數生還者。
     
  4. 在網上發現了三首衍生的歌曲:李建復的〈意映卿卿〉、童安格的〈訣別〉和齊豫的〈覺(遙寄林覺民)〉。

    意映卿卿 再一次呼喚你的名
    今夜我的筆沾滿你的情
    然而我的肩卻負擔四萬萬個情
    鍾情如我 又怎能抵住此情萬萬千千

    意映卿卿 再一次呼喚你的名
    曾經我的眼充滿你的淚
    然而我的心已許下四萬萬個願
    率性如我 又怎能拋下此願 青雲貫天

    夢裡遙望 低低切切
    千百年後的三月 我也無悔 我也無怨

    李建復.〈意映卿卿
    蘇 來曲.許乃勝詞

    夜冷清 獨飲千憂萬慮 難捨棄 思國心情
    燈欲盡 獨鎖千愁萬緒 言難盡 訣別吾妻
    烽火淚 滴盡相思意 情緣魂夢相繫
    方寸心 只願天下情侶 不再有淚如妳

    (口白)
    意映卿卿如晤
    吾今以此書與汝永別矣
    吾作此書 淚珠和筆墨齊下
    唉 不能竟書而欲擱筆

    童安格.〈訣 別
    童安格曲.童安格、劉虞瑞詞

    覺 當我看見你的信 我竟然相信 剎那即永恆
    再多的難捨和捨得 有時候不得不捨

    覺 當我回首我的夢 我不得不相信 剎那即永恆
    再難的追尋和遺棄 有時候不得不棄

    愛不在開始 卻只能停在開始
    把繾綣了一時 當作被愛了一世

    你的不得不捨和遺棄都是守真情的堅持
    我留守著數不完的夜和載沉載浮的凌遲
    誰給你選擇的權利讓你就這樣的離去
    誰把我無止境的付出都化成紙上的一個名字

    如今 當我寂寞那麼真 我還是得相信 剎那能永恆
    再苦的甜蜜和道理 有時候不得不理

    齊 豫.〈覺(遙寄林覺民)
    郭 子曲.許常德、齊 豫詞

  5. 見《〈遍地芳菲〉的舞台藝術》中,潘燦良執筆的〈真實的人〉。
     
  6. 有趣的是,革命口號由原先的「驅除韃虜」(興中會的誓詞)變為後來的「五族共和」(中國民國成立初期)。
     
  7. 忽然想起《桃花扇》中的阮大鋮。他是明朝宦官魏忠賢的黨羽。不過據說頗有才氣,筆下的戲曲《燕子箋》寫得很不錯。
     
  8. 碉樓主要是用來防盜。查維基百科〈開平碉樓〉:「1900 年至 1931 年,開平共建造碉樓 1648 座,佔總數的 89.9%;特別是 1921 年至 1931 年,共建造碉樓 940 座,佔總數的 51.2%。」丁教授亦曾提及民初時候碉樓起得最多。
     
  9. 這一點楊照在〈故國與民國間的緊張〉一文著墨不少。
     
  10. 見《走進紫禁城》,王鏡輪著,和平,香港,2003 年。
     
  11. 據戴鞍鋼《新編晚清史》轉述,當時寓居上海、天津、青島三地的遺老,當不下於二、三百人。遺老在租界可以繼續留辮子,用大清年號,也可僱用巡捕保護自身安全。
     
  12. 不少南來香港的清遺老擇居九龍城,為的是方便到鄰近的宋王臺憑弔,一同緬懷前朝。他們以宋帝昰、帝昺比擬溥儀,自己的丹心則有如文天祥、陸秀夫一般,算是自況。
     
  13. 見〈李澤厚:告別辛亥革命〉,《辛亥百年系列訪談》,蘋果日報,香港,2011 年 9 月 18 日。也可以看看他和劉再復合著的《告別革命——回望二十世紀中國》一書,天地,香港,2011 年(增訂本)。
     
  14. 多份報章都提及《中山.逸仙》因「流程操作問題」要延遲原定在國家大劇院的演出;香港的演出於是變成世界首演。其中蘋果日報報道:「內地時事評論員朱建國指,對孫中山的紀念同樣觸及當局敏感神經。孫與宋慶齡的愛情故事雖人所共知,但畢竟與中共倡導的主旋律不符,『聽說中宣部有通知,對孫中山的宣傳只能講他的愛國精神,不能講他的三民主義、五權分立等』。朱還透露,武漢有報紙日前因將孫中山寫成『國父』被查處;各地可豎孫中山銅像,但北京不行,『這都足以說明問題』。」報道又指:「北京十多所大學欲舉辦辛亥百年學術研討會,被無端叫停;廣州《南風窗》因刊出學者重評袁世凱的文章被封殺,主編被炒魷;湖南《瀟湘晨報》因發紀念專刊,觀點與當局不一也被封殺,主編被炒魷。」見〈中共力壓辛亥百年熱 港歌劇遭封殺/《中山.逸仙》國家大劇院首演叫停〉,蘋果日報,香港,2011 年 9 月 26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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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這篇文章似乎寫得太遲,曾經想寫的都模糊了。不過,依然值得寫寫。畢竟,近年已沒有完整追看一套劇的興致了。

(二)

布衣神相 (淡淡的書卷味 - 看戲 - 布衣神相).jpg  《布衣神相》播完了,居然沒有失落。
  這陣子天早上起床的動力幾乎來自要看《布衣神相》。

  溫瑞安「布衣神相」系列有六部(臺灣風雲時代版):殺人的心跳、葉夢色、天威、賴藥兒、落花劍影、刀巴記。
  中學時讀過《殺人的心跳》和《葉夢色》,印象不算深。不過知道兩部都沒有賴藥兒。
  所以嘛,無綫又大刀闊斧、東拼西湊原著了。

(三)

  有想過寫點觀感甚麼的,但又不想覆述劇情。
  可是不覆述劇情,又怎能寫得好觀感呢?

  那就先抄臺灣網友金魚一句話吧:「如果有看過溫瑞安先生的原著及電視劇,想必都會有一個共通的感覺:求得圓滿。」
  這一句怎麼講?金魚說:「電視劇裡,像是補完小說裡未填的洞,李布衣在小說裡有著飄渺無蹤的戀情,而劇集裡讓他與葉夢色成了共遊江湖好管閒事打不平的俠侶;看重別人性命更重於自己,最後因早衰症而死的賴藥兒,於劇集裡治好絕症,並與心上人相守;方輕霞與柳焚餘的戀情,因為柳焚餘殺人的念頭而悲劇收場,劇集裡卻是柳焚餘與沈絳紅上演一場小姐與流氓劇碼,並且最後得到長輩的祝福。」
  接著就要稍稍多說一點。

  小說雖稱「布衣神相」系列,每個故事的確也有李布衣的蹤影,但有時候卻會覺得他不過是系列裡的一根線,出場就是要把故事穿起來。這和古龍筆下的楚留香、陸小鳳不同;楚香帥和四條眉毛去到哪裡都是主角。
  電視劇中的李布衣卻從頭到尾都是主角。當然,電視劇總要有主角,不是嗎?
  有趣的是,我竟然覺得林文龍是(目前小生中的)最佳人選!似乎沒有別的小生有他那種氣質。處變不驚,淡淡然,而幽幽的眼神裡閃著睿智。雖然有人問怎麼又是華佗呢?(沒有看過《本草藥王》,不過我猜林文龍演華佗時眼神會較大智若愚吧。)

  小說裡的賴藥兒是可惜的。簡直是天妒英才。如果只是能醫不自醫也就罷了,但明明已集齊七大恨,明明可以醫好自己的早衰症,他居然慈悲為懷,用其中一恨救了別人而賠上性命。《賴藥兒》一書我只草草翻過,但讀到李布衣抱著賴藥兒的屍身,也不禁心酸。

  李布衣雙手抱著賴藥兒,看到一陣微風,掠過他高挺的鼻子,又掠過他的銀髮,他真希望這陣風能喚醒了他,他甚至可以感覺到賴藥兒身上還有些微溫,心房還有些輕躍,但有甚麼辦法呢?賴藥兒就算未死,也沒有另一個賴藥兒來醫好他;世上懂殺人的人一向太多,懂救人的人總是太少。

《賴藥兒.第三部.捨生取義.八.海市蜃樓》

  劇集就是金魚說的「圓滿」。賴藥兒非但醫好了絕症,還可以和嫣夜來長相廝守。
  再抄金魚一段:「也許有人覺得這樣太過圓滿的大團圓結局不值得讓人回味,但對於我這個先看劇集再看小說的人而言,這樣的結局實在太好了,人人都能得到救贖,不然光賴藥兒之死就夠我看的鬱悶,如此一名仁心仁術的醫生,最後死於病症,他仁慈的心腸,讓人覺得不管今天是誰在他面前病危,他都願意捨命而救,但值得嗎?人命無價,但天下間能有幾個醫神醫的賴藥兒呢?劇中林峯飾演賴藥兒,卻是個跟小說裡個性相反的人,因為遺傳的早衰症,他自私狂妄風流愛賭,醫不醫人全憑一己之好,雖然心腸軟,但嘴巴硬又言語輕佻,這樣的一個人最後為了救活心愛女子,投入黑道,以雙手血腥換為一條命,小說裡的賴藥兒相信是做不到的,但這二個賴藥兒我都愛。」

  至於旁線,總覺得描繪得不算深刻,這也許和我沒看過原著有關吧。但柳焚餘和沈絳紅先恨後愛的相戀實在平凡:名門正派「飛魚山莊」的弟子為了愛情,甘願跟隨被黑白二道追殺的九命殺手私奔。愛可以包容一切當然不錯,不過就劇論劇,這樣的情節在武俠世界裡似乎是太多了。

  值得一提的反而是姜大衛演的沈星南和向海嵐演的米纖。選角不賴。沈星南身為武林盟主,居然練邪功、當內奸,姜大衛演來亦忠亦奸,恰到好處。(晚上電視播《女拳》,他演黃飛鴻卻是一臉凜然。老戲骨也。)
  而向海嵐我則「驚為天人」。戲份不少,只是印象不深,反而是她的確美艷動人,比《無頭東宮》的凌雲美多了。

(四)

  劇集裡有兩點我還沒有想到如何圓其說。

  第一,第一批代表白道參加金印大戰的五大高手太不濟。天慾宮既然有死士,何必要先請心魔暗殺他們呢?一來壞了規矩(哥舒天還是介意面子的),二來沒來由引出第二批高手(哥舒天難保白道不會有新代表,而實力更是未可得知)。又或者,索性把心魔收歸天慾宮代為出戰——不是合李布衣、賴藥兒、沈星南、葉夢色四人之力還真對付不了心魔呢!

  第二,也是我最疑惑的,就是李布衣和賴藥兒似乎有飛天遁地之能。李布衣走遍大江南北(還要經常往返飛魚山莊和悅來客棧),邀請第二批高手出山,他們總不成全都隱居於同一帶吧?而賴藥兒則踏盡黑山白水(也一樣要經常往返飛魚山莊和悅來客棧),訪尋奇珍罕藥七大恨,這些東西更不可能聚在一處。記得金印大戰距第一批五大高手之死只有三個月,他們怎可能做這許多事情呢?

(五)

  讀原著《賴藥兒》讀到鬼醫諸葛半里向賴藥兒下毒,想試出他的斤量,看他是否能醫好自己中毒昏迷二十年的母親呂鳳子。這些毒當然難不倒賴藥兒,但就是因為中了這些毒,加速早衰症發作。(劇集裡則因大哥賴藥郎為救呂鳳子而油盡燈枯,賴藥兒才會一夜白頭。)
  呂鳳子本身也是大國手。她一醒來看見賴藥兒,就知道他患早衰症,更因中毒而提前病發。最叫我驚奇的是,她居然知道要怎樣用藥,如何控制病情。雖然是小說,當中不無虛構,但我卻相信中醫的確有這種效果。除非是新病種,否則廿年過後,同一條中藥藥方依然有效。可是西醫呢?恐怕不是舊藥有副作用,就是有更好的新藥;廿年前學的那套不一定合時。

(六)

命運若在愚弄 是否不得不失控
命運就在愚弄 令你斷了夢
今生即管情動 下世亦注定撲空
如再濟世或仗義 蒼天不理 也不至動容

無懼天色再沉 玄妙中指引 但願相信有幸能解困
如若終可再尋 迷霧裡足印 如霧散 月照遍眾生

即使披荊都給斬刺多得一位布衣
萬世千秋從無人如他再料事
就算改寫命運扭轉命途 畢生都可告知
是際遇命運讓你得到心中意義

即使心灰都給點化終可得到靠依
遇過幾千從無人如他再仗義
命理天機都給推測 就如他口中的已知
際遇命運讓你先知 都未能改編歷史

一生種種惡果 犯了非一般的錯
早知今天何用懼畏憶當初
假使聽得太多 塵世未信緣報可
如信報應因果應懂此際 半生該怎過

林 峯.〈披荊斬刺〉
譚天樂曲.陳詩慧詞
無綫電視劇《布衣神相》主題曲

  主題曲是〈披荊斬刺〉,歌名取自歌詞中的一句「即使披荊都給斬刺」。
  披荊斬刺化自披荊斬棘,這個我明白。但甚麼叫「披荊給斬刺」?荊棘可以斬,但刺?刺荊棘有用嗎?

  歌詞可以片面,就算要誇大也不能失實。「萬世千秋從無人如他再料事」一句作假,因為即使在同一故事,在星相上哥舒天就已經比他更有本事。

  不過,倒喜愛一句「際遇命運讓你先知/都未能改編歷史」。
  對呀,就算我們知道際遇命運又如何?

(七)

  雖然有許多都模糊了,但居然也寫了不少。
  就用劇集的片尾曲作結吧。
  另附網絡上抓來的圖片。

(女)想共你走 讓你牽著我手 即使我想 但是亦沒然後
   跟著你走 渡過春夏與秋 彷彿我心被你看透
(男)流利對白沒有 我像木偶 說不出口 哪會愛到永久
   長夜化做白晝 我也倦透 別要走 請捉緊我手

(男)看著你 (女)靠近你
(男)黑暗中 (女)在半空 (合)分不散的擁有
(男)如若接著吻 (女)吻著深
(男)這氣氛 (合)習慣這一晚的質感

(合)留心 在你身邊靠近  (男)靜夜裡聽你聲音
(合)沒原因 待我好得過份 (女)伴著我的心最逼真
(男)夜靜無人 (女)跟蹤你腳印
(男)就像情人 (女)靜待你去吻
(合)就算得一晚都甘心 心急得抖震

林文龍、楊 怡.〈靠 近〉
譚天樂曲.何傑良詞
無綫電視劇《布衣神相》片尾曲

註:網友金魚的文章在水族館.〈布衣神相〉

布衣神相 - 李布衣 (淡淡的書卷味 - 看戲 - 布衣神相).jpg

布衣神相 - 葉夢色 (淡淡的書卷味 - 看戲 - 布衣神相).jpg

布衣神相 - 賴藥兒 (淡淡的書卷味 - 看戲 - 布衣神相).jpg

布衣神相 - 米纖 (淡淡的書卷味 - 看戲 - 布衣神相).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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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又再一次想到生死。

  今晚看《相約星期二》,話劇 Tuesady With Morrie 的中文版,鍾景輝盧智燊主演。是載譽重演,上一回知道得太遲,知道時已經演完了。
  姊姊說,〔雖然喜歡 Tuesady With Morrie 原著〕,但要不是 King Sir 主演,就不會來。要不是姊姊有興致,我大概也是不會捧場來的。

  《相約星期二》說的就是生和死的問題,上次匆匆寫過讀後聯想,但這一次看,卻沒有太多記憶。
  說再一次想到生死,是因為早兩天打算寫「一系列」的生死文章,題目都擬好了,叫〈生死 @ 2007102x〉,以後一想到生與死,就換一換日期,假以時日,就可以看看自己對生死的看法:是長進了,還是原地踏步?

(二)

  舞台劇看得實在不多,記得的只有五部,且多是近幾年看的。早年唸預科時看過 The Importance Of Being Earnest 之後,就到了前兩年的《牡丹亭》和《萬曆十五年》,以及最近的 The Woman In Black 和今晚的《相約星期二》。

  看劇的能耐和語文能力是有關係的,Oscar Wilde 的 The Importance Of Being Earnest 我就是糊裡糊塗看完的,似乎有負 Mrs Trim 的厚意。(預科時還看過另一些,但都沒有印象了。)十年後的 The Woman In Black 說是驚慄劇,可看完到現在也還沒有搞清楚有多嚇人。《牡丹亭》是附庸風雅之作——我哪懂崑曲呢?都是衝著白先勇而來,又以為看劇可以當成是讀原著的預備功夫,到如今、一部《牡丹亭》依然擱在書架上。抱著同樣的心態看《萬曆十五年》,至少同聲同氣,廣東話豈會不明白呢?結果……

(三)

  話劇的對白是新譯的,沒有採用原著的中譯。最明顯的分別當然是譯名:主角 Morrie 譯為慕理,作者 Mitch 譯為明哲。記得童教授說,不要把人名譯得太像中文名,要讓人知道是他們是外國人。那麼,慕理和明哲就實在太像中國人的名字了。不過,這其實是翻譯的偏好,沒有對錯之分。嵌理於名相信是譯者陳鈞潤刻意的,整個故事就在說理,生與死的道理,而把兩個名字譯作一對相信也是刻意的,因為——用慕理的話——兩個人都「光芒四射」,是一對兒。

  反倒是 hea 一字比較古怪。故事講到,明哲以為自己工作比求學努力,慕理知道一定高興。怎料慕理居然說:「Hea 得就 hea,唔通等到做嘢至嚟 hea 咩?」當然有道理。不過,故事發生在一九九五年,hea 這個字該還沒有出現。本地化很好,絕對能引起觀眾的共鳴,不過總覺得時空交錯……

(四)

  兩個半小時,兩個人,沒有冷場,很自然的一齣話劇,只是開場時盧智燊唱獨腳戲有點誇。King Sir 當然演得好,一出場就戲味十足,詼諧時詼諧得像活寶,嚴肅時嚴肅得像考官。

  場刊印有十多句慕理說過的話,有中有英。第一句是 "Are you at peace with yourself?" 那是十六後重會明哲時慕理問的問題:「你是不是心境平和?」變作口語,King Sir 問:「你係咪心安理得?
  對,心境平和不過是一時的心理狀態,心安理得才是累積的生命記錄。
  你係咪心安理得?

相約星期二 (2007) (淡淡的書卷味 - 看戲 - 相約星期二).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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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想多寫一點。不過我得承認,我依然沒有看懂這套劇

  根據「我的理解」(愚見),這個鬼故事似乎算不上驚慄。簡單地說,就是律師撞鬼記。一名律師到大屋裡整理遺物,期間見到鬼影聽到怪聲,嚇得這不信鬼魂的律師要借隻狗來壯膽。最可怖的當然是黑衣婦人的出現:在教堂、在墳頭,最後在和女兒遊玩的時候……因為,黑衣婦人一出現,就有孩子枉死。
  黑衣婦人是誰?恐怕就是那位把兒子過了給姊姊(妹妹?)的媽媽。因為兒子意外身亡,做媽媽的心傷至死,死後回魂報仇。

  原來的故事大概就是這樣。忽然想到,《天龍八部》的葉二娘不也一樣麼?孩子給人搶了去,只好偷人家的來。本來人死了,一切也該完結,但一下勘不破,就成了冤魂返回人間索命。

  戲劇額外在故事之外加了一重:甲和乙要排演律師的故事,而甲就是那名律師。這約莫解釋了為甚麼排演到最後一天時,甲有點暈眩,想是排練逼真得令他想起了自身經歷吧。
  不肯定是在排演外還是排演外,乙告訴甲自己有個四歲的孩子。要是是在排演外說的話,不知甲有否擔心黑衣婦人「真的」再次出現呢?
  只是,加插這重轉折並沒有令故事更可怕。尤其當乙沒有把話講清楚,說他真的見到那個黑衣婦人,觀眾就更應該知道黑衣婦人是那「真正」的鬼魂。故事一如所想,就在乙得知甲沒有安排黑衣婦人出現時戛然而止。誰想不到呢?何況這情節相當眼熟,講鬼眼、陰陽眼等的鬼故事都不時翻用這橋段。
  有兩點尚未解得通。一,為甚麼律師要排演自身經歷呢?簡介說,「律師為求心安,逼不得已找來一位演員將他的真實經歷搬上舞台……」二,原本頻頻NG的甲,為甚麼後來一架起眼鏡,就演得甚有水準?

  值得讚賞的,當然是兩位演員。啊,還有 Spider,那隻借來的狗。

20061101:原來,零一年五月,香港曾上演了這套劇的粵語版《靈在你左右》,赫墾坊劇團翻譯、演出。當時的新聞稿成了今次《魂遊你左右》的中文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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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Woman In Black_01 (2006) (淡淡的書卷味 - 看戲 - 魂遊你左右).gif  這一次要趕快記。

  看了《魂遊你左右》,一部公演了十七年的戲劇。
  原著是 Susan Hill 的 The Woman In Black,由 Stephen Mallatratt 改編成戲劇,自一九八九年起於英國上演。

  多數的評論都說這是齣驚嚇的鬼故事,Daily Mail 如是說、Sunday Mirror 如是說、Daily Express 如是說、Daily Telegraph 如是說。來到香港,報章週刊當然也如是說。
  但我仨卻……

  因為不知道故事梗概,所以看的時候反而沒有包袱。兩個小時裡,我看出了:

  • 甲走到一間屋子,從公事包裡拿了份文件要讀
  • 乙忽然跑出來,說不能一如讀公文般淡而無味,於是二人分飾多角(其實乙只飾演一人,就是年少時的律師),把故事排了出來
  • 故事說,律師在鄉間處理一位女死者的遺產,但居然在教堂、墳地看到一個黑衣婦人……
  • 原來,每當黑衣婦人出現,就有孩子意外身亡
  • 後來有一天,律師和女兒遊玩的時候,律師又見著了這個黑衣婦人……
  • 回到現實,排戲時乙見到的黑衣婦人並不是甲找來的演員

  看完後,我仨談論一番,似乎大家都有點摸不著頭腦。尤其讀了那份簡介。
  回家後,匆匆上網,原來都錯了,原來……是這樣子

The Woman In Black_02 (2006) (淡淡的書卷味 - 看戲 - 魂遊你左右).jpg  這次演出,看來並非慣常的陣容(所謂陣容,也不過是甲乙二人而已)。甲是 Robin Herford,他向來是 director,這次居然披甲上陣,還真個演得不錯呢!乙是 Brett Tucker,澳洲演員。有點懷疑是否像簡介裡說,這個是「英國原裝正版的《魂遊你左右》」。看網上資料,他們應該是澳洲團隊(官方運輸 OOCL 說,他們從澳洲運來各樣道具器械)。不過,Robin Herford 倒是貨真價實來自英國,正是他請 Stephen Mallatratt 改編 The Woman In Black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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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掉眼淚了。

  總有人遲到的。
  一行八人看《埃及王子》:Herman, Catherine, Amy, Siu Kei, Lily, Christine and Jennifer.

  和《十誡》差不多,由摩西被棄開始。
  當時,希伯來人被勞役;法老為控制人口,便殺所有男嬰……摩西的母親只好放在他籃中,隨水飄流。他姊姊米利暗看著他經鱷魚、船杖等危難後讓法老妻子(?)救起來,並立他為兒子,和 Rameses 同為 princes of Egypt。
  兩兄弟很要好……一晚,慶祝 Rameses (??),一女子被「獻上」,卻被摩西戲弄……但摩西卻又放走了她。當晚,碰上亞倫和米利暗。當晚,摩西得知自己的身世……翌日,這總工程師為同胞殺了管工——逃走了!
  再遇上那女子,成親(西坡拉)。

  神呼召了摩西。
  「誰做人的口呢?誰使人口啞、耳聾、目明、眼瞎呢?豈不是我——耶和華嗎?現在去吧,我必賜你口才,指教你所當說的話。」

  再與 Rameses 見面。針鋒相對。但——
  十災。
  (最後一災似與《十誡》相同:是法老自食其果……)

  走了。
  分紅海:「看,耶和華——你的神行奇事!」

  領十誡。

  。法老說,為建立、延展一個古老大國,犧牲在所難免。
  。但,為甚麼真的要行十災呢?
  。為甚麼?

  。摩西對美利暗說:THANK YOU.
  。後來,米利暗卻……

  。不喜歡受呼召時摩西飛了起來。
  。也不大喜歡十災的表達。

  。但紅海那一幕很好!尤其是那海。
  。有鯊魚呢 =) 。

  。最震憾的,仍是分紅海……
  。摩西似有點遲疑,莫非,他知道埃及兵不能渡海?

20110623: 某天,某處,找到這篇「影評」。寫作的年份自然是《埃及王子》公映的那一年,日子卻就難說了;就文中記載的細節而言,看來不會擱下太久才動筆。這一篇橫空出現的舊文,就算是九八年十二月至九九年一月寫的吧。這裡另附原稿。又,文首第一句不知所云。

Prince Of Egypt 1 (淡淡的書卷味 - 看戲 - Prince Of Egypt).jpg Prince Of Egypt 2 (淡淡的書卷味 - 看戲 - Prince Of Egypt).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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