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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 you know, human history is full of evil deeds, and maybe we ought to think of them with tears, not fascination.
你知道,人類歷史充滿惡行,或許我們想到這些行為時,應該目中含淚,而不是著迷得眼花撩亂。

The Historian, Chapter 4

  因為有感而發要寫上一篇文章,所以上網找找看看,居然又給我囫圇讀了一遍《歷史學家》(張定綺譯自 Elizabeth Kostava 的 The Historian,大塊文化出版,2006 年)。
  原書厚六百多頁,我花了一星期翻閱了整本電子版。
  印象中,The Historian 當年出版相當哄動。向來慢半拍的我,這一次慢了十五年。

* * *

  故事既複雜又簡單。簡單,因為主要謎團就是尋找吸血疆屍卓九勒(網上有人說不明白為甚麼捨棄由來已久的譯名德古拉)。複雜,因為內容橫跨三代人:「我」、「我」的父母、「我」父親的指導教授,時代背景為二十世紀三十至七十年代,他們的足跡遍及土耳其、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匈牙利、法國等國家的城鄉,所涉及的歷史、地理、宗教、文化上至十五世紀鄂圖曼帝國(甚至之前的拜占庭)、下至二次大戰後冷戰時期……
  想到一本情節如此紛繁的小說,我才用一個星期便速讀完畢,實在有點對不起作者和譯者。所以,沒有絲毫打算寫故事梗概(也寫不來)。

* * *

  小說到了最後,卓九勒終於登場。他最迷人的一句話,莫過於「我」聽到的這句:「跟我來,我會給你一萬輩子學不完的知識。」
  卓九勒已經「活了」五百年,而他還會活下去(見小說的尾聲)。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
  要是生也無涯呢?
  顯然帶著浮士德為滿足人生而與魔鬼打賭簽約的意味。

* * *

  雖然書中角色大多都是研究歷史的學者,但不少評論卻認為,書名 "the historian" 所指的其實是戲份甚少的卓九勒。
  這位本身就是歷史的「歷史學家」是怎樣看歷史的呢?

  • 我了解現代歷史。它是我的生活重心,我最喜愛的工作。
  • 過去很有用,但只因為它能教我們更了解現在。現在是最豐富的。但我很喜歡過去。
  • 從這些書裡,我學會了古代的神祕魔法。我知道我不可能進天堂……為了永遠保存我的歷史,我就做了歷史學家。
  • 人類出版的文獻保存至今的大約只有千分之一?幾百年來,我一直把提高這個比例當作自己的責任。
  • 我有機會學習[鄂圖曼]他們的語言和文字。你知道我做過他們的人質……我在那兒沒浪費時間——我盡可能學會所有與他們有關的知識,這樣我才能超越他們。從那時起,我就發誓要創造歷史,不做歷史的受害者。
  • 歷史告訴我們,人性本惡,邪惡到極點。善無法臻於完美,惡卻可以……歷史的痛苦是純粹的極致。

  讀到這裡,想起當年夜訪錢鍾書的魔鬼。
  魔鬼當然比吸血殭屍高明得多,卓九勒「只想」當歷史學家,魔鬼呢?他隨時可以「對科學家談發明,對歷史家談考古,對政治家談國際情勢,展覽會上講藝術賞鑒,酒席上講烹調」:

我雖屬於地獄,在社會的最下層,而從小就有向上的志趣。對於書本也曾用過工夫,尤其是流行的雜誌小冊子之類。因此歌德稱讚我有進步的精神,能隨著報紙上所謂「時代的巨輪」一同滾向前去。

  卓九勒其實也算是相當與時並進的,「在我的時代,當政者要除掉惹麻煩的壞分子,一次只能對付一個。你們做這種事的效率好太多了。舉例說好了,打破君士坦丁堡城牆那尊可恨的大砲,跟你後來選擇定居的國家前幾年扔在日本的神聖烈焰相較,真是相去不可以道里計。」
  但魔鬼卻看得更遠:「你說我參與戰爭,那真是冤枉。我脾氣和平,頂反對用武力,相信條約可以解決一切,譬如浮士德跟我歃血為盟,訂立出賣靈魂的契約,雙方何等斯文!我當初也是個好勇鬥狠的人,自從造反失敗,驅逐出天堂,聽了我參謀的勸告,悟到角力不如角智,從此以後我把誘惑來代替鬥爭。」

* * *

  魔鬼近朱者赤,在人類身上學會了白紙黑字的筆據,還想到要滴血作實;殊不知我們早已視之為浮雲,「一言既出,甚麼馬難追」的小寶時代畢竟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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